有位老师发表了洋洋万言的帖子,分析中国教师为什么那么累,其中一点是班主任要管的事情特别多,于是累。
然后有位网友跟帖说,他们学校规定学生假日回家不许结伴出游,班主任第一时间知道假日谁一起出去玩了,于是罚学生。
忽然感到,中国的教师那么累的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们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了,这种情形,到了美国都存在。
旧金山有一所中文沉浸教育的公立学校。因为所有的学生都从小学进校第一天开始就用沉浸式的办法学汉语,无论他们是什么种族,到了八年级初中毕业的时候,所有人都能说一口流利的广州话了。因为要教汉语,学校的绝大部份老师自然是华裔,小学部很多老师还是美国出生的越南华裔。(在美国出生的华裔,即所谓“ABC”,一般都不会说中文,父母教育程度越高,孩子掌握汉语的能力就越低;但是,越华是例外。越南华裔的后代大部份都能说中文。)
由于考取美国加州的教师执照极为困难,这所学校也不例外,基本就没有从中国大陆移民过去的教师。几乎所有华裔教师,要么是美国出生的华裔或越华裔,要么就是香港或者台湾的移民。
虽然他们的背景那么多元,可是,有一点却是相同的:他们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太多,多到一些白人家长实在受不了,让孩子转学的地步,认为这些条条框框严重限制了学生的自由发展。
举例来说吧。
例一:学生写作文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的名字必须是“正常”的,最好就是“王小明”或者“李华”之类。有个学生写作文用了个名字叫“尤时跳”,还有个学生为了少写笔画,给故事主人公起了个名字叫“丁一”,都给老师罚。除了骂他们“低级趣味”,“不严肃”之外,还罚他们写“王小明”一百遍,让他们知道,起名字,起“王小明”是最正常的。其中一位学生实在受不了,到了初中的时候,感到全班都写“王小明”,那么自己写“王中明”吧,也跟其他人不同。结果,又被老师痛骂一顿。“你可以写王大明啊!为什么写王中明?谁会这样起名字的?不正常!”
“老师,您知道梁中明律师是旧金山最有名的移民律师吗?她天天在电视上做广告。她可以叫中明,为什么王中明就不可以?”
“这......罚抄王小明200遍!“
不仅故事主人公的名字要“正常”,任何名字都必须“正常”,而何谓“正常”,则完全由老师心中的框框决定。这所学校每年有一项传统的庆祝端午节的“旱地龙船”比赛。学生们分成不同小组用布或者用纸板来做一只旱地龙船,然后在里面小组跟小组跑步比赛。每一只龙船要起一个名字。于是,又成了老师跟学生的博弈:
“老师喜欢革命词语,我们投其所好吧!”
“奋斗龙”
“不行!这个名字不好喊。奋斗龙,加油!喊快了,会变成粪龙加油!”老师立即否定了。
“那好,叫‘革命龙’吧。”
“不可以!假如龙船摔倒了或者翻了,其他人就会起哄,‘革命摔倒了’,‘反革命了’,还得了?”
“那叫‘红的龙’吧。”
“谁起这个名字的?罚站门口!” (在广州话中,“的” 的发音,跟英语"dick" 的发音是一样的,而这个英文字是个臭名昭著的粗言秽语,学生不准说的。)
最后,龙船的名字叫“小明龙”了。
例二:造句,作文不可以无厘头。
小学生学造句,用“上山”。大部份学生写“三三上山又下山。” 这基本是照抄课本里面的“王小明上山又下山。”只不过换成了另外一个叫“三三”的孩子的名字而已。有个学生写了“小明上山打牛下山。” 立即被罚。理由是“调皮捣蛋,为什么要上山打牛?”
初中生,用《眼前》为题写作文。大部份学生写要有远大理想,不可以只盯着眼前等等。某学生开头就写“我一直很好奇,我眼前的睫毛有多少根;我眼前的鼻梁不知道有多重。” 于是立即被罚,理由是“拿老师出的题目作无厘头猜想”。
以《我的假日》为题,学生可以写读书学习,跟家人出游。某学生写跟弟弟联机玩游戏“街头霸王”,痛扁弟弟,把弟弟打得落花流水,哭爹叫妈,文章十分生动精彩。于是也被罚,理由:你懂的。
例三:不可以拿大人物开玩笑。
某学生在故事中写:“奥斑马总统跟喜拉狸国务卿一起走出森林访问沙漠国,猴晒嗯国王迎接他们......”
立即被罚留堂并通知家长。
美国已经是“素质教育”的典范,培养学生创造力的天堂。据说美国每年那么多诺贝尔奖就是因为美国教育很能培养学生的创造力。可是,在美国,某些华裔教师仍然在心中存有如此恐怖的条条框框,相信这些条条框框在中国的教师看来,大概不少都会被中国教师认同,认为美国的华裔教师做得对的。但是,难道,这些严重妨碍学生创造力的做法,能提高学生的“素质”,培养未来的诺奖得主?
中国的老师为什么累?心中的条条框框太多,心累。学生任何不符合老师心中的“标准”的言行,都要像保姆那样管,想不累?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