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没有名字便没有信仰,从夏天的沼泽地里生长出来。沼泽地是一口锅,熬制一群青绿的脓泡。然而沼泽蒸发生成云雨,云雨之上便是凡界。
一个人没有信仰却仍有衣服和惹眼的金制项圈。这个人没有外表。他没有得越多,得到的越多。他命自己的密度小于其它,他得以上浮。太阳引燃了蒸发,黑暗网罩着漂浮。
他从下面到上面如同下山。身周的泡沫他无从感知;然而他也知道,无从感知代表的是一切。他的哲学无从谈起,无从谈起代表的是一切的一半。乐意保持心里的愉悦,这样他看得更清晰,灌木为他披上囚衣,他在不多的阳光中翻身洗浴。洗浴能减少沼泽的气息。他整理衣冠,他知道上面是什么,他也乐意得知。
在路上,他向路遇者致意——他爱这一切,爱东边的黑胜过西边的白;爱喉结喷涌胜过眼角青红;他爱生育他的沼泽,他向身后的土地说:“保管好我的鞋和履带,我只是上去,上去便是另一种下来。”于是他为自己取一个名字,他借鉴鸟爪的读音,叫自己西切尔蒙。这是一个好名字,美丽的姓氏也是一种信仰,他如是想。
然而他遇见的并非活物。活物虽是一切,但一切也只是太少。我不属于一切,咖啡不属于。凡不是本来的便不是一切。然而我却是活物。他看不见我。
他终于还是见到了有翅膀的东西,一个努力坠落的传教士——人们称之为鸟。那只鸟企图让他有一个更深刻的信仰,向西切尔蒙宣扬生和翅膀的教。但西切尔蒙扯了扯自己的金项圈,他相信自己便是一种教,他对鸟呼告:
“生是什么?终究只是一种肤浅的死罢了。仿佛是在更高的死亡面前的一堂预备课,生中充满黑暗,只有死后的躯体才能种植光明。翅膀倒好,你却用它们阻碍射来的阳光,这也是教吗?”
说完,他把头别向别处,仿佛只是专注于观赏一颗含苞的星。那只鸟上来想啄西切尔蒙的眼睛,于是,西切尔蒙干脆连面孔也不要了;他把自己的面孔撕扯下来,抛给了那只愚昧的鸟。它仿佛是得到了在凡界的吃食般扑腾着翅膀叼起了那张脸——然而西切尔蒙的面孔拥有的并不只是轻浮的表情,那里面包有他的一颗在沼泽里使用的心。他的心太沉,鸟随着面孔笔直地坠落下去。西切尔蒙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脸和一颗心,包裹在他的颈上。他学着凡人那样轻蔑地动动表情。表情是罪恶的,然而西切尔蒙深信世间万物都有存在的缘由。他想想这样也是好的。他有了一双新的肉眼。他继续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