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喜欢凯旋的空气中响起木吉它年轮与拨片交响生出那么润泽灵脆的绝响。十六寸重音镲只为这一刻辉煌,只有暖暖的黑夜滋味衍射到左心房,一点烟火,灭不了终生的甘涩青春旋律。
小时候看烟火,想不到Taylor一首歌。理应穿着花袄子,也不用刻意理会膀子上绣的清水出芙蓉。“耸”一声一只闪亮的乳牙顺着夜空长长的紫黑浓发突上,又改了主意在空中胀开,落一地由飞升而堕落的星辰。那时的我只懂得蹭啊蹭啊爸爸的衣角,让一只手踏踏实地把我悬在空中;颠啊颠啊绒绒的小脚丫,一腔隐秘的幻想就在堂吉诃德饮过的山泉中汩汩消融,丝毫来不及哪一块金属粉末的焰色反应又印证了化学课本哪一个遥不可及的第三单元;浪漫得很,轻松得很。
然而按照文章的以时间为顺序行文技巧,我必须长大了。我也确实是长大了。再也不为某座边陲小镇而心跳良久。长大于我是失去了好多好多缤纷的表情心情,在走廊里会寻找什么,于是便望向远方——然而远方第一次有了刺,有了犄角,开始对空空的我太不友好地穿插抵牾。有这么一个词叫麻木,我想。
偶然看到Sparks Fly,又是在前不久。一个人悠悠地站在栏杆旁边,冬天有一种亲切的冰冷,拥我入怀。我也不理会不抗拒,一头栽入清凉见底的冷空气。记得烟火总是顺理成章地降生,仿佛是一个城市预谋已久的十月怀胎。一丝金黄的穗状物从眸角伸延,生长到我顶上一窝头发分叉的角落,温柔地,温暖地腾开了满天流光溢彩的裙盖,以一眼万年的速度,跳出一支华尔兹。
突然明白了一直寻找的东西。又一片汪洋以它最柔软的其中某张薄薄的浪花使我心脏外围最坚硬的峭壁环山分崩离析。不断有凡间的烟火升起,却从未有一瓣落下——我忙忙打开那首听腻的老歌,电吉它的弱失真开头百般有温度,却只听到若干个轻曼美妙的音节,Sparks Fly。
突然明白了一直寻找的东西。这般真实而梦幻的夜色,烟火升腾成一纸红晕。我又是一个懂幻想的人!真想高高地昂起头和脚,以一个最热诚最细腻的姿势告诉天空我是一个栏杆旁边的人,一个栏杆里面的人,一个栏杆触及不了的人。烟火早已停了,这座小城仍有它自己的远方。然而随着C和铉和四分音符的到来,我又长成了一个我的我。
是烟花总得有些余韵。整座城市接替了烟火的速度在生长,我接替了烟火的速度在生长,大地接替了烟火的速度在生长。我看到,一点点分贝的月牙从大地平坦的小腹破土而出,没有惹出一丝丝涟漪。
原谅我曾用尽了言辞来修辞一场烟火。下一次我要成为一个不抱有言辞的人。